南城,仁和茶馆。
一间包厢内布置简单,一张老式檀木茶几,几把靠背椅。
墙上挂着一幅发黄的山水画,几道裂缝爬过画中的山峦。
陈庆推开窗户,外面蝉鸣阵阵。
他盯着窗外的垂杨柳,手指轻敲窗台。
“这种时候,我们在这种地方见面,不太好吧?”杨鸣倒了两杯铁观音,茶香在狭小的房间里弥漫:“冯琪峻那边,会注意到。”
陈庆转身,拿起茶杯抿了一口,眼角皱纹里藏着一丝倦意。
“你以为冯琪峻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?”陈庆放下茶杯,“他比任何人都清楚。我了解他……”
“所以?”
“所以不用掩耳盗铃。”陈庆走回座位坐下。
杨鸣扯了扯嘴角,不置可否。
老板娘送进来一盘瓜子和几样凉菜,视线在两人身上短暂停留,然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。
“我这几天给省里打过电话。”陈庆往椅背上靠,目光扫过杨鸣脸上的细微表情,“已经核实了你说的情况。”
杨鸣不说话,手里把玩着一枚茶盖,碰撞声在沉默中显得格外清脆。
“说说吧,在宜城见到冯琪峻了?”陈庆直奔主题。
“见到了。”杨鸣点点头,“他去见他前妻。”
“蒋娇?”
“你也知道?”杨鸣有些意外。
陈庆嘴唇抿了一下:“组织部那边的档案查得很细。那会儿我还在省里,听说过一些。”
“我本来以为可以利用他前妻打开局面。”杨鸣摆摆手,“不过现在看来恐怕不太行”
陈庆苦笑:“这是因为你不了解冯琪峻。”
杨鸣用右手食指轻轻敲了敲桌面:“陈哥,我们先分析目前最坏的情况吧。”
陈庆身体微微前倾,下巴的线条绷紧了。
“冯琪峻这次是冲着众兴拆迁的事来的。”杨鸣声音低沉,“按照他们的调查进度,两周内肯定能挖出点东西。”
陈庆缓缓点头:“也就新槐街那边的事。”
“当时我的人催得急了些。”杨鸣语气平淡,“是我没有处理好。”
陈庆没有说话,眼神里有一丝责备。
工程上马很急,时间紧,当时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没去追究那些灰色手段。
“你没收过我的钱。”杨鸣直视陈庆的眼睛,“这点很重要。你最多就是行政疏忽,督促不力。”
“不管怎样,我都有责任。”陈庆叹了口气,“处分是跑不掉的。”
“批评教育,最多内部警告,不会上处分。”杨鸣抿了一口茶说,“但仕途肯定受影响。常委的位子怕是要悬。”
陈庆的脸色沉了下来。
他四十出头,正是仕途上升期。
“而众兴公司会面临民事诉讼。”杨鸣继续分析,“最严重的话,还会有违法强制拆迁的行政处罚和刑事责任。声誉受损不说,以后在南城恐怕难以立足。”
“你说的这些,还真是最坏的情况。”陈庆苦笑。
杨鸣沉默片刻,忽然道:“陈哥,我有个问题。”
“说。”
“你说林德忠那边,为什么会为了一个孔兵,做到这种程度?”
“我接你那个电话之前,根本不敢相信他会帮孔兵。”陈庆揉了揉太阳穴。
杨鸣忽然问道:“你说林德忠图什么?”
陈庆一怔,随即摇头:“我想不通。钱?权?”
“会不会是孔兵手上有他的把柄?”
“不太可能。”陈庆果断否定,“以林老的资历和谨慎,不会给人这种机会。”